王老五
这张相片多少年来一向挂在父亲家的相框里,每次回家,我总会情不自禁地站在相框前凝视着它入迷。看着看着,相片好像动了起来,幼年的年月走到我的眼前。回忆中田园诗般的乡下小院中,绘声绘色的画面里有咱们的老屋、柿子树、倒垂槐,爸爸妈妈年青的面孔及和颜悦色的外祖母……
它拍摄于1959年的夏天,其时我三岁,妹妹一岁多一点。妈妈被下放带着我和妹妹回到了她的老家:仲宫仲南村。年青时的父亲广交善友,度假时请他的朋友王家康叔叔到家里玩。王叔叔曾是战地记者,后来转业到当地文化馆作业。由于是做宣传作业的,所以出门都带着照相机。那时的照相机但是稀罕得很呢!
两个朋友边喝酒边谈天,王叔叔看着咱们小姐俩特别欢欣,就对父亲说:我给这俩小闺女照个相吧,爸爸妈妈当然是求之不得。母亲急忙为我扎好小辫,我穿戴母亲精心裁剪制造的制服花裤头,妹妹小,穿戴母亲做的兜肚,在宅院傍边的房前拍下了这张相片。我将双手插在裤兜里那看起来淡定的姿态,仍是王叔叔“导演”的。从此,六十年来不管世事变迁,相片一向镶嵌在爸爸妈妈家的相框里。
我清楚地记住外祖母家的三间北屋。一进屋正中央有一个八仙桌,两把椅子,几个木头凳子。那是平常全家吃饭,来了客人喝水、喝酒的当地。依稀记住冬地利房梁上吊着玉米,夏天时怕黄鼠狼偷鸡,到了夜晚装小鸡的鸡笼子有时也挂在房梁上。至今回忆犹新的是西屋土炕的脚边,放着一个刷着乌亮油漆的核桃木的雕花棺材,那是为外祖母送老用的,棺材里边放着外祖母自己做的绣花绸缎的送老衣服和绣花鞋。那个美丽的箱体连同绸缎衣服和鞋子在文革时被人作为“四旧”抬出去烧了,外祖母为此难过了很长时刻。
从相片上能够看到靠着房子东边有一个土囤,周围竖着梯子,用来烧火煮饭盛粮食。土囤里边有一个秫秸做的圆柱形的粮食囤及锅灶和风箱。想起这个土囤,我犹如看到了外祖母歪着头填煤的动作,听到了外祖母拉风箱的声响。屋子西边有一棵粗大健壮的柿子树,每年的秋季我和妹妹都很期盼,就在当下我也好像闻到那大柿子的甜香味儿了。
房前的倒垂槐,清明节后就会开满白色的花朵,满院飘香。到了夏天烈日炎炎的正午,咱们有时在树底下吃着外祖母做的香馥馥的麻汁手擀凉面,听着蝉鸣鸟叫。有时,外祖母在树下给咱们扇着扇子,跟着清风飘动我和妹妹喝着绿豆汤、就着咸菜吃着玉米面或地瓜面的饼子。瞧着这张相片的时分,我会情不自禁觉得时刻倒流,在那夏莺千啭的日子里真的是:绿树浓荫夏天长,圆台影子入天堂。柿树叶动和风起,倒垂槐花满园香。
现在,外祖母脱离咱们已经有42个年初了,母亲也脱离咱们一年多了。我在怀念中理解了:这个世界上没有海枯石烂,当咱们把美好的顷刻作为海枯石烂的时分,才是仅有的海枯石烂。